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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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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獄

鄧布利多消失後,鳳凰社的人唉聲嘆氣的坐在石階上,一邊看守一群食死徒,一邊等待上面的戰鬥結束。

除了盧平和莉安,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穆迪正在檢查唐克斯的身體,盧平在給金斯萊塗白鮮,小天狼星正在各個廳裏查看那些孩子的狀況並把他們帶回這間死亡廳裏,羅恩赫敏看起來都不太妙,金妮更是被擊昏了。

莉安沒有動,她沒心情關註任何人,只是憂郁的望著被綁住的丈夫,止不住的嘆氣。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鄧布利多又一次制服了他——在她眼前,並打算把他送進阿茲卡班——鄧布利多交代他們說,魔法部的官員一會兒就來。

“普威特!”穆迪粗聲粗氣的喊道,“你那一招真不錯,不用非法咒語,這是一個傲羅最後的底線,我想很快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謝謝。”莉安失魂落魄的說,她的目光沒有離開小巴蒂——她想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去看他,可她的眼睛就像粘在了他身上似的。

“克勞奇…終於捉到這個渣滓了,可惜不是我親手抓的,”穆迪已經把他的魔眼重新戴在了眼眶上,他死死的盯著小巴蒂,聲音有些低沈沙啞,“他會被送回阿茲卡班…在那裏腐爛…”

“噢,那真是太好了,”小巴蒂讓自己躺的舒服了點兒,散漫的說,“穆迪呀,你怎麽還是這麽蠢呢?到現在你居然還相信攝魂怪?你猜猜年初我那十個同伴是怎麽出來的?啊我忘了他們就在這裏…不如你問問?”

食死徒們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嘲笑聲。

“何況我並不認為我在阿茲卡班能待多久,我能逃出去——就像十四年前那樣,我可以逃出去一次,就能逃出去兩次,你是不是不把阿茲卡班的首位越獄者當回事啊?還是你認為西裏斯·布萊克才是第一個越獄者?”

說完,小巴蒂毫不客氣的嘲笑出聲,其他食死徒有樣學樣,看來他在食死徒裏地位很高,也對——幫黑魔頭重塑了肉身,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玩弄鄧布利多快一年,作為黑魔頭手下唯一有kpi的食死徒,他的智商和實力一直在線。

“幹脆就在這裏殺了他算了!”小天狼星冷哼一聲,沒好氣的說,“他差點兒害死了哈利,穆迪,你可別心慈手軟——”

“但是他沒有拒捕,”穆迪的呼吸粗重了幾分,仿佛在強忍著殺死小巴蒂的沖動,但他很快又古怪的笑了笑,“他是越獄犯,恐怕到了阿茲卡班就會接受攝魂怪之吻…除非他那主子願意立刻把他救走…”

莉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她的手也在發抖,唐克斯看到她的異常,拖著一條傷腿坐到她旁邊,安慰的說,“是不是嚇到了?我聽金妮說過,你那時候很喜歡穆迪,他一直把你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穆迪滿是傷疤的臉皮扭曲著,他憤怒的吼道,“那不是我!我倒是也想教導吉迪恩的女兒,但是我在箱子裏鎖了九個月,那時候是這個渣滓蓄意接近了她!”

“噢對不起,穆迪,我正要說這件事,”唐克斯歉意的看著他,有點語無倫次,“我覺得莉安可能有點兒心軟,哈利說,克勞奇暴露之前對他和莉安都很好,這簡直讓人難以相信…他用奪魂咒控制了克魯姆攻擊芙蓉,又在三強杯前對莉安施了奪魂咒,不然被送到黑魔頭那裏的就是莉安了,她現在有點兒難過也是正常的…任誰發現跟自己相處了快一年的老師是個偽裝的食死徒,都會很難接受的吧…”

莉安雙眼發直的盯著小巴蒂,鳳凰社的人都把她想得太好了,他們拼命找理由給她開脫,可她知道自己心裏就是愛著他,這個男人是照亮她在許多漆黑雷雨夜中的燈塔,是海上風暴時她落入水中唯一抓住的浮標,他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

“可憐的普威特。”小巴蒂嗤笑一聲。

“你對她就沒有一絲感情嗎?”盧平皺眉望著小巴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強壓憤怒,“莉安把你當成她最信賴的老師,你卻拿她當人質威脅鄧布利多——”

“不管怎麽樣,我放過她了,”小巴蒂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不然我從霍格沃茨離開的第二天,就會把普威特的屍體扔到魔法部門口,她中了我的奪魂咒,我說什麽她都會聽我的,哪怕我讓她自殺,她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別說了…”莉安的嘴唇抖動著,她懇求的望著丈夫,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撇清關系,可是她不能…她甚至想跟他一起去阿茲卡班…

跟他一起去阿茲卡班?

她的目光又落在小天狼星身上,陷入沈思。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傲羅突然沖進了死亡廳。

“德力士,威廉森!”唐克斯叫道,“情況怎麽樣了?”

“我們看見神秘人了!”一個身穿猩紅長袍、紮著馬尾辮的男巫驚魂未定的說,“部長讓我和德力士過來查看情況,鄧布利多說有幾個食死徒等待處置——”

“伏地魔來了?”小天狼星急忙問道,“鄧布利多和哈利呢?他們有沒有事?”

另外一個外表強壯,硬直的頭發留得很短的男巫滑稽的眨了下眼睛,“意外收獲,布萊克也在這裏——”

“你這個蠢貨!他不是罪犯,他是來幫忙的!”金斯萊高叫道,“德力士,你那個不發達的腦子裏塞的是《女巫周刊》封面上的模特嗎?”

德力士茫然的看了看威廉森,好像是希望得到下一步該怎麽辦的指示。

“鄧布利多和那個孩子沒事,神秘人帶著貝拉特裏克斯逃走了,”威廉森看了看這一屋子虎視眈眈的傷員,仿佛如果他和德力士對布萊克做什麽,他們就要撲上來似的,他疲憊的擺了擺手,“你們有這麽多證人呢,我不會對布萊克做什麽的,但是金斯萊,福吉那邊…”

“你還看不出來嗎?”穆迪冷笑道,“福吉馬上就要下臺了,他否認了一年黑魔頭歸來,不停的打壓和詆毀鄧布利多,不讓這個消息走漏…但你們已經看到黑魔頭了不是嗎…”

威廉森郁悶的點點頭,“豈止是我們,差不多所有的高層官員和傲羅都看到了,還有《預言家日報》的記者。”

“等等,這個是什麽?”德力士把多洛霍夫的屍體翻了過來,看到那張扭曲的死不瞑目的臉,嚇了一跳,“越獄的安東寧·多洛霍夫?戰鬥中被殺死了?”

“沒錯,吉迪恩的女兒幹掉了他,”穆迪陰森森的說,“合情合理,沒有用黑魔法,多洛霍夫和其他四個食死徒殺死了她父親和叔叔,十四年前,就在黑魔頭失蹤前不久,普威特兄弟中了埋伏,與他們搏鬥…”

“普威特?”威廉森思索了片刻,“我記得…三強爭霸賽的勇士,唐克斯和我說過,她想做傲羅,但是福吉讓我們打回她的申請,可她根本沒有申請…”

“福吉當然不可能同意她的申請,因為她是知情者之一!”唐克斯幾乎是在咆哮了,“她當時被奪魂咒控制了,如果她說出真相,福吉會顏面掃地!”

“好了好了,冷靜一些,”盧平說道,轉向威廉森,“既然你們來了,那就請把這些食死徒帶走吧,我們還要回去,孩子們都受了傷,需要先回霍格沃茨接受治療。”

“沒問題,”威廉森說,“德力士,你這個大傻瓜!楞著幹嘛呀,跟我去阿茲卡班!但是我們首先要做一件事——繳了他們的魔杖…尤其是這個…死而覆生的小巴蒂·克勞奇…”

莉安痛苦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幾次握緊了魔杖,但她又無奈的松開,她不能這麽做…她打不過所有人…她不能暴露自己…

她想責怪他,不想救他,但是看到他難得溫柔的註視自己的眼神,她無法不心疼。

就像十幾年前她沒有想到,闖入她生活的人,在結束後也能同樣自然輕易走出她的生活,就像一個在音樂會開始前幾秒鐘突然闖入音樂廳的人,在發現自己坐錯位置後,突然站起來,毫無悔意的再次打擾其他人,而不在乎要等到中場休息的時刻。

她的目光一直追著他,直到他被帶走,消失在那扇門後,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就是小巴蒂·克勞奇,像象形文字一樣沒人能破解,就連他自己也不行,他們的一切到底算什麽呢?他最後留下的那個眼神又意味著什麽?

她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訣別,這並不是他們的生離死別,他們的未來會很長、很長,而這僅僅是個預告,是“請繼續愛我”的信號。

她希望他能有更多的話留給自己,她希望她能有勇氣繼續聽著,她希望她能告訴他他想聽到的——只要他再問問她,直接問她是不是還是愛著他,她必須再告訴他一遍,她不願意再拐彎抹角,特別是跟他,所以她想盡量把話說得簡單些:

現在我想和你在一起,在我們的床上,蓋著我們的毯子,我想穿著你的襯衫不穿下裝,今晚是如此寒冷,實在不得已,你也可以睡在隔壁的房間裏…只是我不想離開你,今晚不想。

每個夜晚都不想。

眾人回到鳳凰社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幾個孩子被送回了霍格沃茨,由龐弗雷夫人治療他們,莉安從窗口向外望去,一道素雅的灰綠色掛在天邊:黎明正緩緩到來。

兩個孩子被莫麗送到了臨時安排給莉安的臥室裏,她和亞瑟匆匆的走了——去醫療翼探望腳脖子扭傷的金妮和在大腦室受了傷的羅恩,以及被多洛霍夫用無聲咒擊傷的赫敏,而其餘的鳳凰社成員在地下廚房裏開會,莉安心不在焉的聽著。

“馬上魔法部就會承認這件事了,我們可以讓更多的人加入到鳳凰社中來,”阿米莉亞·博恩斯冷靜的說,“我得到了通知,恐怕魔法部馬上就要迎來新的部長了,《預言家日報》正在連夜加印。”

她是一個寬身材、方下巴的女巫,灰色的頭發剪得短短的,戴著一幅單片眼鏡,臉上的表情令人生畏,唐克斯說,阿米莉亞是一個公正、誠實的人。

“莉安,要不你去樓上休息一會兒吧,我看你太疲憊了,眼睛下面都發青了,”唐克斯悄悄的說,“反正咱們也插不上話。”

莉安點點頭,兩個人溜出了廚房,穆迪的魔眼正滴溜溜的轉著,朝她們看了過來,卻沒有阻止,顯然是認為她們兩個的確需要休息。

“挺好的,福吉下了臺,她就可以免試成為傲羅,這一戰她展現了自己的實力。”金斯萊對穆迪咬耳朵。

穆迪讚同的呼嚕一聲。

回到樓上的臥室,唐克斯指了指對面的房門,“我就睡在這裏,你那房間有兩個孩子,可真不輕松,願梅林保佑他們不要吵到你了,等我們一覺醒來,估計他們的會議也結束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莉安點點頭,和唐克斯在門口分別,走進了臥室。

兩個孩子在床上睡得很香,蘭斯睡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隨著他的呼吸變大變小,而洛特正在咂巴嘴,仿佛夢到了在吃什麽美味的東西。

莉安抱著兩個兒子親了一會兒,又把他們仔細的放回床上,蓋好被子,她打開了窗戶,外面的天色逐漸放明,臥室也變得越來越亮。

吊燈映在墻壁上的人影突然逐漸變形,一只體型稍大的鳥兒突然銜著什麽東西飛出了窗外,消失在天空中。

陸地上空的雲朵自在的漂浮著,海岸只剩下一條長長的綠色的線,海水此刻呈現深藍色,深的幾乎發紫了。

幾只海鳥鳴叫著飛過黎明的天空,其中夾雜著一只格格不入的藍色影子,它羽毛的顏色就像大海那樣深沈。

莉安聞到了鹽味的空氣,鹹鹹的海風疾速吹拂著她的翅膀,她低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大海,耳邊是波濤洶湧的海浪的聲音,就像一只巨獸沈睡時的呼吸。

海水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深,天空又變得陰沈起來,仿佛黎明不曾來到那樣,她四處搜尋了一下,一小塊陸地仿佛在海平面上遙遙升起,慢慢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繼續往前飛去,這片海域變得越來越寒冷,溫度下降的很快,冷風不斷掠過她知更鳥的身體,她緊緊的叼著自己的魔杖,不讓它落進海裏,因為那片陸地已經變得越來越近。

她在海面上空低低的俯沖,接近島嶼時,她慢慢在這個冰冷的、深藍色世界的上空盤旋。

層層海浪拍打在黑色的巖石和沙灘上,鳥類視線更為敏銳,能看到人類看不到的更多顏色,她打量著阿茲卡班所在的這座島嶼,一座巨大的黑色高塔拔地而起,佇立在茫茫無盡的海面上,許多空洞無形體的黑魔法生物披著一件破爛的鬥篷,全身都像在水裏泡爛了一樣,正在空中飄蕩。

一片絕望的毀滅之地。

阿茲卡班最初是一個鮮為人知的,自稱為艾克斯蒂斯的男巫的家,他是一個非常強大邪惡的黑巫師,獨自一人生活在大海上,引誘折磨並殺害過往的麻瓜水手,僅僅只是為了取樂。

當他去世後,他所施展的隱藏咒消失了,魔法部才意識到這座島嶼和建築的存在,那些進入調查的人在那之後拒絕談論他們在裏面都看到了什麽,只願意透露其中最不可怕的部分,那就是這裏到處充斥著攝魂怪。

她落在一片堅硬的鹽堿地附近,這裏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木板潦草的插在那裏,上面敷衍的刻著名字,就像尖銳鋒利的指甲刮出來的那樣,顯然,這是阿茲卡班的墓地,沒有墓志銘,也沒有石碑,只在木板後面有個小土包而已。

阿茲卡班惡劣的環境完全超出她的預料,看來這裏的囚犯經常因為絕望而死去,恐怕活下來的人大多都已經精神失常,甚至這裏特意修建了墓地。

她在這裏停歇了片刻,突然又飛起來,落在其中一個小土包上,淺藍色的小眼睛盯著木板上面的字:Bartemius Crouch Jr.

不多時,她蹦蹦跳跳的穿過黑暗冰冷的石頭和一蓬蓬叫不上名字的雜草叢,把魔杖藏在某個隱秘的灌木裏,然後向高塔飛去,天空非常昏暗,仿佛這裏從未有過陽光。

她順著一個窗口飛進阿茲卡班後,她能看見四周大部分囚房裏的身體閃爍著奇異的紅色的光芒,但是有些光芒快要消散了。

看來這些囚犯即將死去了,在鳥類的視野中他們的熱量非常低。

她一間囚房一間囚房的找了過去,犯人幾乎都只有簡單的思想,他們沒有力氣也沒有精神關註窗外是不是來了一只色彩濃烈的鳥兒,只是時不時絕望的慘叫和神志不清的囈語,甚至還有的囚徒發出了瘋癲的大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飛到頂層的時候,乍一看走廊空空蕩蕩,但是一個高大的輪廓在最深處的牢房門口飄動,在她的視線中只有一片漆黑。

那東西的臉被兜帽完全遮住了,似乎在考察囚房裏的人,莉安立刻從走廊飛了出去,又迫不及待的從那間囚房的窗戶飛進去,落在裏面那個被束縛的人的肩膀上。

小巴蒂聽到知更鳥叫,以及小爪子落在自己身上輕柔的觸感,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鳥兒正對著他不停的甩頭,鋒利的喙在他胸口的衣服上劃了長長的一道。

“別鬧…”他無奈的說,“這個時候你還要咬我嗎?”

莉安氣得照著他的頭狠狠啄了兩口,又繼續在他胸前劃了長長一道,小巴蒂皺眉看著她不合時宜的舉動,突然醒悟,“魔杖被他們藏在監獄深處!”

莉安撲棱撲棱的飛走了,小巴蒂不甘心的低喊道,“快點寶貝,我害怕,你知道我對這玩意兒幾乎沒有抗性!”

莉安去找魔杖的這功夫,攝魂怪一直在盯著小巴蒂,它並不能分辨人類的長相,也對動物雜亂無章的情感毫無興趣,它只是在考察小巴蒂——這是它的早餐。

那張兜帽下的面孔正對著他,在應該有眼睛的地方只有薄薄的結痂的灰色皮膚,單調的蒙在空眼眶上。

但它有嘴——一個沒有形狀的洞,正在以死前喉鳴的聲音吸著空氣,它在頭巾下面抽了一口氣,又長又慢,還顫巍巍的,滿足的從周圍吸進了除了空氣以外的某種東西。

小巴蒂被吸取了一次快樂,他滿心恐懼,人像是要癱瘓了一樣,既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他所熟悉的那種冰冷的感覺滲透了他的五臟六腑,霧氣開始模糊了他的視線,更多的攝魂怪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更多的湧來,它們在包圍,白色的霧使他看不見。

他必須等待…他什麽也看不見…在遠處,他聽到那熟悉的怒吼聲…“你不是我的兒子!我沒有兒子!”

他在迷霧中等待著她,等她抓到他的手臂…她不會讓它們帶走他的…

他能感到它們在觀察他,聽到它們格格的呼吸聲,這種聲音像有害的風一樣在他周圍吹著,離他最近的家夥好像在等不及了,一只手從黑色的鬥篷中伸出來,那手是發灰的顏色,瘦瘦的,有疤痕,像是死了的東西在水裏面腐爛,它舉起兩只腐爛的手——而且放下了頭巾。

一雙強壯冷濕的手突然扼住了他的脖子,它強迫他擡頭…他能夠感覺到它的呼吸…它甚至等不及魔法部的命令,也要違背黑魔王的指示,它想先把他解決掉…他甚至能感到它的腐臭的呼吸…他痛恨的父親在他耳朵裏怒吼…他將是他最後聽到的聲音…

“Expecto patronum——”

霧氣正在將他淹沒時,他突然看到一道銀色的光,越來越亮…驅走了他的虛弱,小巴蒂睜開了眼睛,炫目的光照亮了他周圍昏暗的囚房…怒吼聲停止了,寒冷的感覺正在消逝…

兩只蹦蹦跳跳的奶牛貓把那些家夥趕走了…它們把他圍了起來…攝魂怪格格作響的吮吸聲漸漸遠去,它們在離開…空氣又暖和起來了…

小巴蒂集中全身力量把頭擡起來幾英寸,看見已經顯形的妻子握著他的魔杖,他想努力看清她,但淚水模糊了眼睛…他盡力保持著頭腦清醒,看到那兩只貓慢跑著沖了出去,似乎是準備趕走其他樓層的攝魂怪。

“Alohomora! ”囚房的鎖打不開,於是莉安不再猶豫,暴力破門,“Confringo! ”

囚房的門被炸開了,巨大的爆破聲響徹整座高塔,沖擊的氣流夾雜著碎片湧了進來,莉安幫他解除了束縛咒,又急又快的說,“快,離開這裏,我帶了魔杖,在外面的墓地裏,我們先去拿魔杖,然後立刻離開這座島的反幻影移形範圍!”

說完,她把魔杖塞進小巴蒂手裏,又變回了知更鳥,落在小巴蒂肩上,小爪子緊緊的摳進了他的衣服裏。

小巴蒂翻身向外跑,路過那些囚房時,一起被抓進來的幾個食死徒已經聽到了那聲震耳欲聾的爆炸,他們又順著門上鐵柵的縫隙看到了他正在逃跑,頓時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但也有一些機靈的食死徒,比如盧修斯立刻迫不及待的喊道,“巴蒂!快救我!主人需要我!”

“那就等主人來救你,沒用的家夥,”小巴蒂哪怕在逃跑,也忍不住心裏對不忠者的厭惡感,他冷冷的說,“你搞砸了主人的任務,他一定會懲罰你…安心享受攝魂怪的吻吧!它們可是很想要你啊…盧修斯,第一次清算時你逃了過去,現在該是你證明對主人忠心的時候了…”

小巴蒂聽到他絕望的慘叫,不再廢話,往樓下奔去。

等他們來到墓地,莉安的守護神抵抗不住成百上千的攝魂怪,很快潰散,甚至觸動了大範圍的警報——嘯叫咒,這證明有犯人逃脫了,剛押送他的傲羅馬上就會返回這裏,所以小巴蒂必須立刻逃跑。

她又變回人形,撲通一聲跪在堅硬的鹽堿地上到處摸索藏在灌木叢中的魔杖,攝魂怪又飄了過來,那些戴著兜帽的黑影從遠處接近了她,它們的面孔完全被遮住了,刺耳的呼吸聲是唯一的聲音。

等她終於找到魔杖站起來時,小巴蒂恐懼的摟著她,莉安能感覺到他在瑟瑟發抖,他本能的想躲開攝魂怪貪婪的大嘴,攝魂怪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飄來飄去,不到十英尺了,它們在周圍形成了一道堅實的墻,而且越逼越近…那寒氣,那無助和絕望如魔咒一般逼來,令人麻木的寒氣使她肺部窒息。

一種只有攝魂怪才能帶來的死寂正重重籠罩著她,它們現在似乎移動得更快了,發出令她憎惡的那種又長又慢、咯咯作響的呼吸聲,品嘗著空氣裏的絕望,圍攏了過來——那些高大的黑影極其恐怖,一張張沒有眼睛的面孔在兜帽下看著她,但丈夫就在她身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仍然有一些希望,一些動力…

“快,親愛的!”丈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守護神,寶貝,快!”

一只黏糊糊的、結痂的大手捏住了小巴蒂的下巴,把他的臉向後扳去,在冰凍般的沈寂中,她舉起了魔杖,不管後面會發生什麽事,她都不能、也不願她的愛人經受攝魂怪的吻。

“Expecto patronum! ”她大喊道,心裏想的是十四年前那個初見的夜晚。

三只銀色的奶牛貓從她的魔杖裏奔出來往前沖去,攝魂怪四散逃開,莉安抓住了丈夫的手臂,帶著他拼命往海裏游去。

快到了深水區的時候,他們終於離開了反幻影移形的範圍,小巴蒂的牙齒都在打著顫,不知道是被攝魂怪影響了,還是被冰涼的海水凍壞了,他把兩根魔杖咬在嘴裏,雙手合攏,把小鳥形態的妻子保護在掌心裏,在傲羅們剛剛出現時,幻影移形逃出了噩夢般的阿茲卡班。

回到普威特祖宅的保護咒外面時,小巴蒂渾身濕得像只落湯雞,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他連忙把掌心的鳥兒放回頭上,對自己覆雜的一揮魔杖,他很快就變得溫暖幹爽了,然後對著莉安也是同樣的操作,她的羽毛很快從濕漉漉的緊貼在身上,又變得蓬松了。

“我得馬上回鳳凰社去,我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我離開了,因為我是從窗戶飛出去的,他們以為我在睡覺,”莉安來不及跟他生氣,立刻安排後面的事,“你先休息一陣子,讓伊夫去熬一些提神藥劑,你不能生病,然後讓赫洛去陋居等著消息,我有點兒擔心羅恩和金妮,最後讓閃閃給你準備點吃的,孩子在鳳凰社,我會帶他們一起回來,你先不要出去,我估計你兩次越獄的事很快就會上報紙。”

小巴蒂安靜的聽著,等她說完了,才用力吻在她唇上,“辛苦你了,早上的海水有點冷。”

“你知道就好,你這個壞人,下次再也不救你了,”莉安嘟囔著說,“這可真是助紂為虐…”

小巴蒂這次沒有放肆大笑,而是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在家裏等你。”

太陽已經升起,門口柔軟草地上的每朵野花和梅根野草都在輕輕擺動著,呈現出橘黃色的耀眼的光邊,而遠處平原上的天空無色而明亮,那光線照到了小巴蒂的臉上,落在他的金發、眉毛和睫毛上,還有他的眼睛裏。

莉安望著他,點點頭,拿回自己的魔杖,幻影移形了。

她悄悄落在距離格裏莫廣場不遠處的一條小街上,警惕的望著那個敞開的窗口,沒發現什麽異常,這才又變回藍知更鳥,叼著魔杖飛進臥室裏。

一陣無聲的變形過去,莉安躺在床上,想著這驚心動魄的一晚,她再也睡不著了,摟著兩個兒子發呆。

一縷陽光慢慢滑過半遮半掩的窗簾,給地板留下一道痕跡,她關掉了燈,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唐克斯睡得很熟,她甚至都能聽到她細小的呼吸聲。

慢慢的,陽光灑滿了整間臥室,兩個兒子已經醒過來了,大概是餓了,蘭斯不停的沖她眨眼睛,盯著她的胸口咂巴嘴,而洛特含著一根手指不斷吮吸,渴望的看著她。

她慢慢解開領口,把兩個兒子抱在懷裏,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兒子們的臉沐浴在陽光裏,窗簾隱約閃爍出朦朧的白光,兩個小家夥正在輕聲呢喃。

突然有人在大喊大叫,並朝她和唐克斯的臥室這邊跑來。

“你們在嚷嚷什麽?不會又發生了什麽事吧?”門外傳來唐克斯迷迷糊糊的聲音。

“我剛從威廉森那裏得到消息,小巴蒂·克勞奇又逃掉了!”穆迪憤怒的低吼聲從門外傳了進來,“他進入阿茲卡班甚至還不到半個小時,就在德力士他們剛剛離開那裏之後,有人協助他越獄!攝魂怪說有人使用了守護神咒和霹靂爆炸!但它們是瞎子,分不清人類的長相,那個人就像憑空出現的,又憑空消失了,那個渣滓逃跑之前,其他犯人說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但是只看到他一個人,不…不是幻身咒,攝魂怪能感應到幻身咒並看穿隱形衣,但小克勞奇從牢房逃跑時那個女人消失了!她在阿茲卡班外面又釋放了一次守護神咒,幫助他幻影移形逃掉了!如果她一直跟在小克勞奇身邊,從牢房一直到外面,攝魂怪會感覺到的,而不是這種時隱時現!這種情況它們從來沒見過!”

說完,穆迪急促的敲了敲莉安的房門,“普威特!你在裏面嗎?這麽吵,你也該醒了!”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懷疑她?”唐克斯錯愕的說。

“但是上次就是她協助小克勞奇逃跑的!”

“那是被奪魂咒控制了!”

“她那個神出鬼沒的丈夫怎麽解釋?她在三強爭霸賽時就有了身孕,而比爾說那個阿克利壓根就沒去古靈閣!”

“但是他會經常去陋居!只是你沒看到!”

正當他們一群人爭吵時,莉安打開房門,穆迪迫不及待的走了進來,那條假腿走得飛快,他的魔眼不停的掃視整個房間。

“我的確醒了,不過剛才在餵兩個孩子,”莉安指了指兒子們,“一到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就會餓,如果我沒有及時餵他們,他們就會大哭大鬧,到處找我。”

洛特非常給面子的打了個嗝,一縷白色的液體從他嘴角流出。

“你沒有幻影移形吧?”穆迪死死的盯著她。

“這不可能!”小天狼星激烈的嚷道,“我父親住在這裏時,給這棟房子裝上了巫師界所知道的所有保密措施,它無法在地圖上標繪出來,也施了反幻影移形咒,然後鄧布利多又增加了一些他的保護措施,你簡直不可能在別處找到一處比這裏更安全的房子了,除非她偷偷溜出去,在大門口的臺階上幻影移形——”

“可是她沒有出去過,”唐克斯說,“我就住在莉安對面,她的任何動靜都瞞不過我,你們在樓下有聽到、看到她出去嗎?這可是傲羅必修的課程——潛行和反潛行,我不認為我察覺不到她溜出去了。”

“穆迪,你冷靜點,抓了太多黑巫師,讓你現在神經過敏——”盧平說。

穆迪怒氣沖沖的瞪著他們,莉安冷靜的問了一句,“看完了嗎?你們的會議也結束了吧?如果沒事,我想早點兒回我的房子去。”

穆迪一言不發的走了,拐杖和木頭假腿發出噔噔的聲音,漸漸遠去了,小天狼星松了口氣,綻出燦爛的笑容,莉安對他們一一點頭,把兒子們抱在懷裏。

“不留下來吃飯嗎?”唐克斯關心的問。

“不了,人太多,我怕孩子們吵到其他人。”

莉安對他們告別,大步往門外走去,在眾人的註視下,離開了鳳凰社。

回到祖宅後,赫洛還在陋居沒有回來,閃閃仔細的接過了兩個孩子,把他們放回嬰兒車裏,而廚房裏支著幾口坩堝,在火上劈劈啪啪的熬制著魔藥,伊夫正在忙裏忙外,照看緩和劑和歡欣藥劑。

“巴蒂呢?”莉安拿了一塊康沃爾餡餅,低頭問閃閃,“他沒有出去吧?”

“沒有,主人在樓上睡覺,他已經吃過飯,也喝了提神藥劑,”閃閃的大眼睛閃爍著擔憂的光芒,她尖聲說道,“他一定很需要女主人,主人剛回來時甚至都在發抖!”

莉安把餡餅三兩口塞進嘴裏,往樓上奔去。

她輕輕推開臥室的門,小巴蒂正在床上躺著,明明是六月的天氣,他身上卻蓋著一條毯子,雙眼緊閉,臉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耳朵裏正在緩緩冒著煙。

他平時健康的像一頭野牛,很少生病,莉安猜測他是被攝魂怪影響到了,畢竟他對攝魂怪的精神抗性低的可憐,其他食死徒在阿茲卡班待了十幾年,出來還能生龍活虎的打架,可他只待了半年不到就變得病怏怏了,她趕到阿茲卡班時,也不知道他被攝魂怪吸了幾口,估計要修養好一陣子,便坐到床邊,撫摸他的臉頰,他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了。

閃閃對於照顧因為攝魂怪而奄奄一的巴蒂少爺極有經驗,很快就送來了各種藥劑,莉安把藥劑灌進小巴蒂嘴裏,看他一滴不剩的喝掉,這才脫掉衣服,鉆進了毯子裏。

莉安摟著他,感覺他的體溫有些高,不過等她貼上來時,他的情緒已經緩和多了,呼吸慢慢的、平穩的起伏著。

她不禁有些失魂落魄的在想,他們就像兩個看似完全不相關的個體在各自的軌道上奔跑,如果不是和一個多年前的雷雨夜聯系在一起,那麽這一切都會失去意義。

她喜歡以這種方式解讀她的生活——以小巴蒂為線索——仿佛有什麽已經按照比生活、比命運本身更明亮、更燦爛的規則安排好了它的每一個事件,那些事件的意義只有回頭看時才更顯而易見,當時看來純粹的運氣和隨機事件突然有了發生的原因,巧合和偶然並不是真正的混亂,但她希望自己最好不要考慮太多的問題破壞它的發展主動力。

比如他們背道而馳的理念、他們的信仰和陣營的沖突,以及他們選擇的不同的人生道路。

她簡直是瘋了,他沒瘋,她卻瘋了,他用多麽巧妙、多麽自然、多麽簡單的方式闖進了她的世界,讓她對他念念不忘,每天晚上都試著和他說話,希望他再次出現,最終放棄努力,聽別人跟她說一些關於他的話,那些隨意、刻薄而殘忍的話。

她想脫掉他的睡衣,讓他和她一起,就像一對盤在一起的爬行動物在幹燥的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土地上撲騰。

這肯定是一年中最難熬的一天,她討厭這一天——現在她有充分的理由把他拋在身後,忘掉他,忘掉那個夜晚、穆迪的辦公室、曲奇餅幹和蘭開夏火鍋,以及隨著聖誕曲的節奏在冰凍的黑湖上哢嚓作響的冰塊。

忘了吧,如果她不能忘記,就學會去恨,她想找到一種方法,不僅去恨他,而且去傷害他,或者,與其說是傷害他,不如說是看著他為自己受盡煎熬,就像他對她做過的那樣——表面上不告而別,背地裏卻在享受她對他的思念和眼淚——他想玩狠的,她也會。

他既沒有帶來快樂,也沒有帶來愛,沒有帶來光明,沒有帶來確信,沒有帶來和平,更沒有緩解痛苦——所有這些話糾纏著她,但這不是拯救,因為她的心臟正忙著和這些話爭吵,她徒勞的揮舞著雙手,忍不住在想,為什麽她會失去理智?

她就像一個跛子蹣跚著去夠手杖一樣努力在愛他。

突然,他睜開了那雙灰蒙蒙的眼睛,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你現在想要我嗎?還是在某個虛構的時刻,在一個不確定的、禮貌的模糊的未來要我?”

他的頭轉了過來,他的話,他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不管他們昨晚走過什麽橋,在今天上午這個時刻都被炸毀了,她剛剛下定的決心也從船上掉了下去。

她悲哀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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